政府出面支持地方支柱企業擺脫困境,這樣的事情如今并不罕見,但新余市政府計劃走的更遠。
在7月12日召開的新余市八屆人大常委會第七次會議上,審議通過了一份市政府關于將賽維LDK向華融信托償還信托貸款的缺口資金納入同期年度財政預算的議案。這一議案被媒體解讀為地方財政替企業還債,隨即引發巨大爭議。
曾經風光一時的明星光伏企業賽維LDK在光伏業寒流的漩渦中正越陷越深,200億元的債務壓頂,隨時面臨崩盤。新余市人大議案的背后,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玄機?是企業綁架政府,還是政府越界控制企業,政企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糾結?
不是新余市兜底,是江西省在兜底
“你往那邊看,平時全是來要債的。”18日下午,兩名前來賽維LDK簽署供熱合同的人士告訴網易財經。但至少在當天,債主堵門的情形并未發生,偶爾有幾個工人進進出出,仍顯的很平靜。
幾天前,新余市人大通過的一份關于將賽維LDK向華融信托償還信托貸款的缺口資金納入同期年度財政預算的議案,將賽維LDK的巨額債務問題再次推向了臺面。
這一議案所稱的信托貸款與賽維LDK正在向華融信托申請的一項新的三年期5億元信托計劃有關。根據新余市人大常委會新聞發言人趙鴻鳴最新的解釋,在商定這一信托計劃時,盡管賽維公司已經以資產作為抵押,但為了使政府督促企業如期歸還貸款,相關信托機構特別要求地方將貸款還款計劃列入年度財政預算。
這一解釋背后的關系是,賽維以資產抵押向華融申請信托貸款,地方政府以財政預算做擔保。
據了解,在這一信托計劃之前,賽維與華融之間還有一筆三年期5億元的信托貸款,今年6月底剛剛到期。一位華融信托內部人士告訴,當時這份信托計劃的實際擔保人除賽維董事長彭小峰個人外,同樣還有新余市政府。
記者并未查詢到這筆“賽維LDK穩定發展基金”的來歷。但詭異的是,由政府出面為企業債務做擔保,法律并不予承認。一位信托業內人士對記者說,“只有兩種情況政府可以為企業做擔保,一是政府下屬的平臺公司,二是有特殊情況的國企,新余市政府目前的做法顯然是違法的。”而《擔保法》中也明確說明,禁止政府為企業做擔保。
前述文件中同時勾勒出一個奇怪的三角關系。賽維新的信托計劃發行目的實際是為歸還省財政,5億元的資金以賽維為軸在華融與地方財政之間來回流動。而根據最新公布的一份《關于江西賽維LDK太陽能高科技有限公司向華融國際信托有限責任公司敘作(受理)5億元人民幣信托貸款的情況匯報》文件中披露,地方財政已經為之前的這筆信托貸款埋了單,資金來源則是省財政“賽維LDK穩定發展基金”。
當地發展經濟重點工作都是圍繞賽維展開
賽維、華融、地方政府之間的三角關系是又如何形成的?似乎也和地方政府在其中的牽線搭橋有關。前述華融內部人士說,當時賽維的這筆業務是華融南昌辦事處推薦來的,而華融高管中有多位是江西人,因此這筆合作在當時順理成章。信托之外,賽維與華融之間還有多筆融資租賃業務。而在賽維之外,華融還曾參與過新余鋼鐵集團的整體上市與兼并重組。
記者就該問題向華融南昌辦事處負責人林峰致電,但她以“不知道”為由拒絕透露任何信息。而該公司一位辦公室負責人表示,關于和賽維之間的問題屬于敏感信息,華融方面不便透露。
但對于新余市來說,救助賽維的意義可謂重大。原本因一家鋼鐵廠而設市的新余,賽維的出現一下讓這座小城站在了新能源的前沿。在賽維成立之前,新余市鋼鐵產業占GDP的比重曾一度高達70%。2005年通過引進賽維,新余完成了華麗轉身。
根據新余當地政府的宣傳口徑,新余政府發展當地經濟的重點工作,都是圍繞賽維而展開的。在新余市的三大產業規劃中,賽維承擔了其中光伏業千億企業的任務。而圍繞著賽維,新余陸續引進的光伏制造企業已經超過100家。2011年新余市光伏企業銷售收入的409億中,賽維一家貢獻了60%以上。新余副市長賀為華的說法是,“只要賽維生存下來,整個產業鏈就不會停。”
賽維近幾年貸款滿足率一直是100%
但光伏行業的整體危機讓過于依靠賽維的新余市目前處境尷尬。記者在現場發現,新余市政府自己去年計劃投資10億成立的光伏交易市場目前情況慘淡,大部分商戶大門緊鎖。
而新余市工信委一位負責人告訴網易財經,市政府成立的幫扶小組已經進駐企業,對于各企業的幫扶情況過一段時間還要進行競賽評比。但對于具體的幫扶計劃,并未透露。
“一般來說,墻內的事情企業自己來做,墻外的事情我們來參與。”這位負責人如此界定政府與企業之間的行為邊界。按照他的說法,政府僅僅為企業的用水用電、基礎設施的需求提供便利,并做一些外部協調的工作。
但根據了解的情況,并不止于此。新余市政府在融資方面為賽維提供的支持,可謂不遺余力,在當地政府近幾年的工作匯報文件中,對賽維的融資信貸支持一直是工作匯報的重點。在官方通報中,賽維近幾年的貸款滿足率一直是100%。除了協調本地銀行提供貸款外,新余市政府還曾多次引入外地金融機構進行合作,其中便包括華融。
而實際上,賽維當年能在新余成功落地,便來自于新余市政府通過信托計劃籌集的2億元資金支持。曾致電新余市工信委主任錢傳宇希望了解有關賽維的情況,但被其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