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獲2019年度湖北省科學技術進步一等獎的“高性能碳化硅陶瓷膜制備成套技術與產業(yè)化”，從立項到研發(fā)、完善、轉化，形成產業(yè)，歷時8年。追蹤其立項的背景，探尋促成這項成果成功產業(yè)化的原因，以期對提升“錢變紙”和“紙變錢”兩種能力有所啟迪。

烏黑渾濁的工業(yè)廢水，流經一組碳化硅陶瓷膜裝置后，立即變得清澈潔凈。3月9日，在位于黃岡化工園區(qū)的中船重工黃岡貴金屬有限公司水處理車間，湖北日報全媒記者目睹了這一幕。

這家在鄂央企的產品硝酸銀年銷量位居國內前列，遠銷亞洲、歐洲等地。該公司工藝保障部副部長陳超介紹，公司每天產生廢水約60噸，曾使用蒸發(fā)結晶方式處理廢水，處理過程中管道堵塞，還存在安全隱患。2019年10月安裝這組碳化硅陶瓷膜裝置后，難題得到解決。

指著裝置中的一組部件，陳超介紹，它能將工業(yè)廢水中的PVP成分攔截提純，過濾液再經過第二組部件反滲透膜裝置濃縮后，進入蒸發(fā)器進行蒸發(fā)結晶，達到處理廢水的目標，“這組裝置，讓公司廢水由每天60噸減少為6噸，每年節(jié)約3000多萬元成本，性價比非常高。”陳超笑著說。

這個碳化硅陶瓷膜裝置，產自湖北迪潔膜科技公司；其核心技術成果，出自武漢工程大學徐慢教授團隊、獲2019年度湖北省科學技術進步一等獎，至今仍在國內乃至世界固液分離領域保持技術領先。

市場需求就是科研人員的責任

3月9日下午，在位于鄂州經濟開發(fā)區(qū)的湖北迪潔膜科技公司生產車間內，徐慢教授一一介紹了生產全流程。記者很感興趣的碳化硅陶瓷膜，乍一看毫不起眼，不過是一根長1.2米、直徑4厘米，橫截面布滿小孔貌似小蜂窩煤的“黑管子”。“管子表面看起來光滑吧，其實上面布滿了肉眼看不見的小孔。”徐教授將其比作“篩子”：原料液或含塵空氣在壓力作用下，在膜管內高速流動，繼而純凈的空氣或液體從膜中汩汩流出，顆粒物被膜截留，從而達到分離、純化、濃縮效果。這其中應用了當前最先進的膜分離技術。

這些“篩孔”，直徑從0.04微米、0.1微米、0.5微米，到1微米、3微米都有，相當于頭發(fā)絲的千分之一至萬分之一之間。這看似普通的“篩子”，經特殊工藝高溫燒制而成，能讓過濾網在高腐蝕性、易沉積等環(huán)境下，有效過濾掉有害物質。

這個成果從立項到研發(fā)、完善、轉化，徐慢教授團隊耗時8年。

時光回到2013年。那年，徐慢帶隊到深圳一家企業(yè)考察，這家企業(yè)廢水處理產品依賴進口，價高且效率低。而在當時，國內在膜分離工藝方面，成品做得好的是另一種陶瓷膜，但其耐強堿性不夠，通量也不夠，影響用戶的經營成本和生產效率。

長期從事這一行業(yè)技術研究的徐慢敏銳地發(fā)現(xiàn)，固液分離技術和裝備市場需求大，但有技術瓶頸。

“科研選題一定要準確，必須一切為了生產的需求、市場的需求。”憶及當初立項，徐慢語氣堅定。何況，他有足夠的底氣：多年來，學校在碳化硅陶瓷材料方面有深厚的專業(yè)積累和科研成果；碳化硅陶瓷膜具備耐酸堿、耐高溫、通量大、易清洗的優(yōu)異性能，應用十分廣泛：不僅可處理工業(yè)廢水，還能應用在飲用水、食品、醫(yī)藥、化學品、采礦等領域。

立項，組織科研攻關，4年后，“碳化硅陶瓷膜產業(yè)化研究”成果瓜熟蒂落，產生了“一種孔隙率可控的多孔碳化硅陶瓷的制備方法”等8項發(fā)明專利。

多方呵護 共促科研成果產業(yè)化

“解決了技術難題，讓科研成果從實驗品變?yōu)楫a品，仍有很長的路要走。”徐慢說，按照預估，碳化硅陶瓷膜想要實現(xiàn)量產，硬件投入動輒需數(shù)千萬元。

徐慢團隊是幸運的。

遇到了好政策。2014年初，省政府《促進高校、院所科技成果轉化暫行辦法》出臺，對科技成果類無形資產處置方式和成果轉化收益分配機制進行重大改革，賦予科研團隊研發(fā)成果的使用權、經營權、處置權和收益權。其中規(guī)定：“高校、院所研發(fā)團隊在鄂實施科技成果轉化、轉讓的收益，其所得不得低于70%，最高可達99%”，開全國先河。2016年10月，《湖北省自主創(chuàng)新促進條例》施行，對產權清晰的科技成果轉化提供更優(yōu)分配方案，鼓勵研發(fā)人員以專利入股。

學校相當給力。武漢工程大學很大方，按照省里有關政策的頂格標準獎勵徐慢教授團隊。這筆獎勵，徐慢團隊全部投入到成果轉化中。

政府全力支持。碳化硅陶瓷膜研究成果，于2016年被謀求轉型發(fā)展的鄂州市相中。雙方一拍即合，該市政府全資投資公司——鄂州市昌達資產經營有限公司投資3800萬元，徐慢團隊以技術及專利作價2128萬元技術入股，共同在鄂州組建湖北迪潔膜科技有限責任公司，共促碳化硅陶瓷膜技術成果轉化。不僅一下子拿出幾千萬元，幾年來，鄂州市科技局、鄂州市昌達資產經營有限公司對湖北迪潔膜科技公司關愛有加，協(xié)調市里各方面，跑省有關部門，甚至公司年輕人的婚姻都操心。“沒有鄂州的支持，不可能有公司的今天！”徐慢感慨地說。

錨定目標 將進軍汽固分離領域

2017年3月正式投產的迪潔膜科技公司，當年銷售額100萬元，2018年200萬元，2019年700萬元，2020年達1500萬元，預計今年將超過7000萬元。

公司形勢越來越好，產品供不應求，不僅暢銷國內，還遠銷美國、德國等地。“今年春節(jié)車間都在加班，實在忙不過來。”公司總經理馮鏡宇笑言道。

70后馮鏡宇，曾是陜西一位油品生意人，主要代理進口品牌液壓油、清洗液。2017年，他在網絡上看到徐慢教授團隊的“碳化硅陶瓷膜產業(yè)化”信息，采購了迪潔膜科技公司第一臺碳化硅陶瓷膜組合裝備(據(jù)用戶需要，由若干“黑管子”組裝而成），安裝在陜西一家車企用于處理危廢，使這家企業(yè)處理危廢年成本從700萬元下降到100萬元。經過多年市場摸爬滾打，馮鏡宇認定了碳化硅陶瓷膜的前景，去年他通過購買股權加入迪潔膜科技公司共同創(chuàng)業(yè)，被委任總經理，負責公司營銷。

為滿足市場需要，迪潔膜科技公司在一期年產2萬平方米碳化硅陶瓷膜生產線基礎上，投資1億元的二期車間里，正在建設兩條現(xiàn)代化生產線，分別將于4月、7月投產，建成后年產量將提高3倍。“公司去年基本實現(xiàn)盈虧平衡，今年情況應該不錯。”徐慢自信地說。

下一步將如何打算？

“一是將碳化硅陶瓷膜技術應用到汽固分離領域，生產能過濾汽車尾氣排放的相關產品；二是進一步縮小碳化硅陶瓷膜孔徑，從微濾級別達到納濾級別，提升產品性能，為不同企業(yè)提供定制服務；三是著手準備，謀劃公司上市。”徐慢不假思索地回答。

“原始創(chuàng)新‘0到1’突破非常艱難，但是‘1到N’非常迅速。”回首8年來的創(chuàng)新歷程，徐慢這樣總結。